最近几天，某金牌带货主播因为一句话而掉粉百万的事，大概让很多商家都心生警惕：要培养用户的好感度可能需要几个月乃至几年时间，而要摧毁这好感度，可能只需要一分钟。同样的例子在游戏圈里也并不鲜见，就在半个月前，有一款上市后一直备受好评深得玩家喜爱的单机游戏，在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后，引来了一片骂声，尽管官方迅速道歉，游戏的口碑仍然直线下滑。短短几天里，它在TapTap上的评分从9分跌至7.1，在Steam平台也收获了大量差评。

 （图：游戏在TapTap上的评分暴跌了一波）

这款游戏就是曾经横扫多个平台，在音游榜上常年名列前茅，一度被誉为国产音游之光的《Muse Dash》（喵斯快跑），而导致它陷入崩盘危机的，正是它最为玩家称道的付费方式“计划通”。

（图：游戏的“计划通”DLC在Steam上已经得到了“差评如潮”）

“计划通”不通，一场初音联动引来了崩盘危机

《喵斯快跑》最早发行于2018年6月，时至今日已经迎来了五周年的纪念。游戏一直采用“本体+内购”的付费模式，本体售价18元，算是单机游戏中规中矩的售价区间，新手玩家可以在体验过游戏内容后再决定是否购买更多的音乐包。和市面上大多数“单曲零售”的音游不同，《喵斯快跑》推出了售价180元的音乐包“计划通”，并承诺会以每个月1个新曲包的速度持续更新，玩家只需要购买一次“计划通”，就能永久免费获得后续的所有新曲包。

对这种“期房”式内购项目，玩家们选择相信《喵斯快跑》，死忠粉丝们甚至为了玩得过瘾，在多个平台分别购买了“计划通”（游戏账号可以在很多平台进行同步，但是计划通不能共享）。而每次赶上打折活动，“计划通”的销量都会暴涨一波。

 （图：2年前的“计划通”评论区画风还是这样的）

如果没有意外的话，玩家和《喵斯快跑》之间的关系会继续其乐融融，你更新曲包，我给你好评并安利给周围。但是，就在8月31日，这份和谐被游戏的一纸公告给打破了。在二次元偶像初音未来的生日来临之际，《喵斯快跑》发扬了一贯的联动技能，推出与初音未来的重量级联动，同时宣布联动曲包会独立于“计划通”之外进行单独售卖，后续也将会继续分别推出“计划通”以内和以外的曲包。

也就是说，《喵斯快跑》决定收回“一次购买永久免费”的承诺，加售新的DLC。对此，玩家们的第一波反应有两种，一种是不满和抗拒：说好了买一次包终身，怎么能中途反悔呢？另一种则是认为官方可能有难言之隐：毕竟这次的新曲包是和初音联动的产物，也许版权方有不能免费的相关规定。

但很快，第二种反应就遭遇了“打脸”，在玩家表示反对的声浪中，《喵斯快跑》在第二天对公告做了调整和补充，宣布新的初音联动曲包将继续对“计划通”玩家免费，但玩家需要在版本更新后的7天内登录游戏才能领取，如果超期未登录则无法免费获取。同时，“计划通”将在10月4日下架，原“计划通”玩家后续仍然能享受永久免费的权益，以限时领取的方式获得新的曲包，游戏也将推出新的“Muse Plus”内购形式。

新公告放出后，玩家的怒气再度升级：“计划通”下架可以理解，但限时免费领取这个操作实在太谜。要知道，很多老玩家是把《喵斯快跑》当成养老游戏放在手机里的，可能几个月都不上线，心血来潮了就回归领一下新曲包然后过过瘾，如果改成限时领取，等于要求玩家时刻关注更新信息及时上线——虽然不麻烦，却让人有一种被拿捏的不爽，简直像是官方在赌气恶心玩家一下似的。

从这条补充公告发出后，《喵斯快跑》的崩盘危机才真正开始了。玩家们开始在TapTap和Steam上打出大量差评，用“赛博仙人跳”“背刺玩家”来表达愤怒。《喵斯快跑》官方则在9月2日又发出了第三条公告，宣布取消“7日限免”规则，改成“计划通”用户可以在新曲包售卖全期间上线领取。

对文字敏感的玩家一眼就看出了这条公告里的猫腻：不是7天，而是售卖期间，那你要是下架新曲包，是不是没领的人还是领不到？好家伙你到底是个音乐游戏还是个文字游戏？属洋葱的，玩家剥一下你脱一层皮？

《喵斯快跑》官方沉默了四天，最终在9月6日公布了最终的决定：“计划通”玩家将按原规则直接获取后续更新的所有曲包，无需上线领取。

这一场“毁约风波”里，《喵斯快跑》以下架“计划通”给焦头烂额画下了句号，而“计划通”玩家们虽然捍卫了继续永久免费获取新曲包的权利，但也遭受了无法量化的情绪损伤，至于未来的游戏用户，可能要在新的内购方式下以更高费用来体验游戏，可谓没有赢家。但仔细想想，这个结局又似乎不可避免。

运营五年后，旧有的付费方式难以支撑游戏的未来

如果说《喵斯快跑》用一天的时间就毁掉了自己几年积累起来的口碑，那可能是有一些苛责了，它面对玩家不满时既“步步退却又步步紧守”的姿态，背后也许并不是傲慢，而是一种不知所措。

《喵斯快跑》是成立于2017年的PeroPero的第一款作品，创作团队一开始也只有4个人。在研发初期，制作人就定下了“玩法要新，门槛要低”的核心方向，将音游和跑酷玩法融合，并加入鲜明的二次元风格，给这条小众赛道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新活力。在游戏的线下宣传期间，有众多玩家以微博观光团的身份跑来试玩，并诚恳地提出了大量建议。游戏上线后，评价也是一边倒的赞赏，“上手快”“打击感强”“画面风格出众”“曲子好听”的特点，在玩家们口碑传播中吸引了更多人的加入，也让《喵斯快跑》很快就横扫多个平台，成为公认的国产音游之光。

 （图：这个gif是不少玩家的入坑起点）

更重要的是，游戏始终牢记自己二次元的出身，用联动曲包和联动角色不断给音游玩法续命，很多玩家乐于为喜欢的曲子付费，也形成了游戏的长效发展。也许是为了答谢玩家的支持，也许是认为“小众游戏生命力不会真的太长”，《喵斯快跑》选择了会员制的“计划通”内购包，一次购买，永久免费。虽然180元的售价不便宜，但玩家们仍然慷慨解囊，买的就是一个信任，信任官方会按照承诺定时定量推出新曲包。

一开始，这项“集资”也确实能让《喵斯快跑》心无旁骛地继续推出新曲包，但随着时间推移，音游的目标用户增长速度变慢，“计划通”的销量也在不可避免地下降。为了回血，官方在2022年还将“计划通”的售价提到了220元，当时玩家们并未有大规模的反对声浪，毕竟游戏质量有目共睹，产品涨价也是市场规律。

但这一次的情况则冲破了玩家们的底线：当初的协议本质上是个对赌，玩家赌游戏能长期运营，所以才全款买期房，而游戏赌自己撑不了那么久，关门大吉时还有盈余。现在玩家赌赢了，官方却准备单方面毁约，这就说不过去了。

按照官方的说法，游戏已经陷入了成本与收益失衡，工作室运营压力增大的困境。这一点上也不算夸大其词，PeroPero成立六年来，除了代表作《喵斯快跑》之外并无其他成名产品，目前主要靠打造“游戏+音乐+潮牌”等多元文化产品矩阵的方式来盈利，对它来说，《喵斯快跑》制作新曲包的收益已经远远无法覆盖成本，会选择断腕求生也是无奈之举。只不过，运营经验不足和对玩家心态考虑不周，让它的患得患失反而成了推动这场崩盘危机的导火索。

（图：PeroPero官网上除了《喵斯快跑》外尚无其他产品信息）

10月4日之后，“计划通”将成为历史，《喵斯快跑》也将收拾起一地鸡毛，重新在新的内购模式和盈利方向下打造游戏质量，挽回玩家的信任和口碑。而对于更多的游戏厂商来说，这场风波也为它们敲响了付费方式的警钟。

国内游戏市场走到第三个十年中，玩家们已经换了几代人，付费习惯也与过去大相径庭。从“游戏还要花钱买？”到“免费游戏才是最贵的”再到“为喜欢的内容付费天经地义”，厂商们也在不断调整着研发思路，有的游戏专精皮肤，让外观党们心甘情愿给“老公”“老婆”买买买；有的游戏走薄利多销路线，只要内容好就能放长线，一个玩家花6块钱就能冲上畅销榜；也有的游戏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，不断推出新游戏，让玩家在买断制里也能成为长期用户……

无论做何种考虑，游戏都必须把“后续投入”“新增用户”和“长期更新”的三种可能计算完备，退一万步说，就算最终不得不退场，背景音是玩家们的惋惜留恋，总比是嘲讽鄙视要好一些吧。